老酒樓風景,不只在陸羽,平民的風流,就在煩囂的北河街街市對開,那個屹立了76年的信興酒樓招牌底下。進進出出的茶客,大多頭髮花白,手臂夾一份報紙入酒樓,步履像回家一樣自然。這裏好像有把時間停住的能耐,古色古香的裝修、點心阿姐的叫賣聲、光顧數十年的老茶客,多年沒變,連員工也似乎忘了時間,這份工一打就是一生。櫃台前的潘羽貞,總是一身恤衫襯紅色毛冷背心,在此奉獻了50個年頭;不時拿?一罐罐茶葉走上走落的馬德輝,也在此度過超過半世紀。他倆可能比門外那個大招牌更有代表性,光顧信興酒樓看茶樓風景,見識到已絕種的賓主情誼。
四十多年前一個早晨,凌晨四時,潘羽貞由離酒樓不遠處的宿舍起身梳洗,老闆好心,知道這時間沒公共交通工具可乘搭,就租一個單位,買來數張碌架床給員工留宿,直至數年前大多員工都成家了,宿舍才轉為貨倉。他回到酒樓披上制服,開始招呼茶客,然後整天拿?銻鐵茶壺,來回餐桌不停添茶,畢竟年輕,做足12小時也不累。數十寒暑過去,由壯年踏入暮年,現在拿茶壺三數分鐘手臂已覺痠軟,倚在收銀機旁的他,跟光顧了數十年的茶客一樣,頭上髮絲由烏黑變花白,連老闆也換了三代人。
人稱阿潘的潘羽貞是信興酒樓的掌櫃,20歲開始在這裏打工,雙眼在酒樓徐徐一掃,看到的是我從未看過的光景。其實現在的信興酒樓也不弱,除了將近收爐的黃昏時間,這裏近乎全日都坐滿光顧了幾十年、日日來消磨時間的老茶客。
在第一代老闆羅如璋的時代,店子面積只有現在一半,但店前一個擺放到約十張?的方格位置,就要用上四個樓面,人手比現在多一倍,後來第二代老細羅其茂接手,酒樓面積擴充一倍,樓面有近廿人,另外還有七八人專責點心,人人身前掛住一個大蒸籠,沿?餐桌叫賣。現在呢?茶盅、痰盂、大蒸籠沒有了,只剩下一輛點心車在早市時段巡場叫賣,其餘時間都只剩下店中央的點心檔,食客都要自己走出來買點心。